演人物不能同，同则无个性，表演不能过，过则不含蓄，动作不能多，多则无主次，语言不能俗，俗则不典雅——寇春华 《审头刺汤》资料图片 我们依然要保持全面且专业的业务能力，依然要像麒麟童、马连良、萧长华前辈那样踏踏实实、兢兢业业 ——朱秉谦
近日，一场由北京青年报“谈艺说戏话北京”携手中国京剧艺术基金会举办的“老人老戏正年轻，朱秉谦、寇春华双讲《审头刺汤》”活动在国家京剧院“畅和园”实验剧场举行。
这次活动也是“第八届艺术院校京剧专业中青年教师高级进修班”的一次对外公开课，现场国家京剧院著名京剧艺术家朱秉谦、寇春华分别从专业的视角分析了《审头刺汤》这部戏的内涵与外延,并指导其弟子进行现场演绎。
京剧《审头刺汤》开讲
京剧《审头刺汤》，节选自明末李玉所作《一捧雪》传奇，是原作三十折中的二折，马连良、梅兰芳、程砚秋、张君秋等大师都曾倾力演绎过《一捧雪》。“审头”，即汤勤和陆炳会审莫成的人头；“刺汤”，即雪艳刺杀汤勤。
故事讲述了明朝嘉靖年间，权臣严世藩的心腹汤勤出卖恩人莫怀古，仆人莫成因与怀古容貌相似，主动挺身代死。汤勤怀疑人头是假，严世藩把蓟州总兵戚继光和莫妾雪艳一并押解到京，锦衣卫指挥使陆炳奉旨与汤勤一起会审人头，于公堂之上大起冲突。之后陆炳发现汤勤一切刁难都因觊觎雪艳貌美，于是设计将雪艳嫁给汤勤，得以结案。洞房之夜，雪艳刺死汤勤后自尽。
《审头刺汤》里，最能体现官场斗的是“审头”一折。陆炳与汤勤之间的智斗、嘴斗、心斗，连环相扣，引人入胜。过去，擅演《审头刺汤》的艺术家很多。老生中，余叔岩、雷喜福、马连良、麒麟童等均擅演陆炳，且各有自己独到的认识和特色；而萧长华饰演的汤勤则最为人称道。作为一代名丑，萧长华的表演兼顾到了汤勤的文人之形、小人之性和好色之丑以及阴坏之品。
现场还原“口传心授”方式
萧长华、雷喜福两位先生讲授《审头刺汤》的片段曾出现在一部彩色纪录片中，而此次朱秉谦、寇春华两位先生的课堂教学也“还原”了这一场景。
在“畅和园”实验剧场的舞台中心，两张桌子排成一列，划分左右。朱秉谦坐在左边桌子后，寇春华坐在右边桌子后，这与舞台上陆炳与汤勤的位置相近。
桌子旁边，四列椅子分雁翅排开，左右各两列。左边两列，为学陆炳的学生所坐，右边两列为学汤勤的学生所坐。现场并没有音乐伴奏，所有锣鼓、过门儿都由两位老师“口奏”。其中，老生的过门和曲牌由朱秉谦老师负责，丑行的则由寇春华老师负责。
授课前，朱秉谦和寇春华先分别交代清楚故事的梗概，这一折的基本情况、矛盾冲突、两个人物身份、性格；随后学生按照演戏的路数，上韵念白，两位老师先是倾听，不对或者不清楚的地方再进行示范。此外，在关键的地方，二位老师还会告诉学生“戏眼”在哪儿，怎么做体现人物性格，怎么能出彩。
教课过程中，老师不仅要示范各自的核心人物，还要扮演剧中所有的配角：张龙、郭义、戚继光、雪艳、两旁衙役……
“我们最大限度地还原京剧口传心授的教学方式，让更多的观众了解京剧教学是一个什么样子。”中国京剧艺术基金会的相关人士说，“一般来说人们更关注的是舞台上演员的演唱和表演，但是京剧教学却是京剧艺术发展中最为基础最为重要的一环，也应该引起足够的重视。”
现场，还有京剧爱好者现学现演，表演了“审头”中的念白，并得到了两位老师的现场指点。“您这是按照马连良先生的路子走的，我今天教的则是按照余叔岩先生的路子走，两位的不同在于……”朱秉谦娓娓道来。而寇春华则表示通常票友重唱不重念，而这位票友能够在念白上下功夫，实属不易也说明现在京剧票友开始向全方面发展，京剧的普及度更为加强了。
名家讲述
朱秉谦：要保持全面且专业的业务能力
此次公开课讲授的版本是由朱秉谦先生在上世纪80年代整理改编的。这一版本是朱秉谦根据萧长华、雷喜福、贯大元以及安舒元先生的口授本，同时参考了周翕园、潘侠风先生的整理本和藏本改编。全剧在原版的基础上，在“审头”前增加了“回头”和“行路”等场，让雪艳这个人物更完整，也让观众对《一捧雪》的故事梗概能够更加快速理解。
今年已经87岁高龄的朱秉谦先生，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是国家京剧院艺术指导。他是马连良的入室弟子，朱老退隐舞台多年，但若提到86版《西游记》中的太乙天尊，大概无人不晓。
谈起这部戏他说：“这是京剧里边最红的戏之一，是个大悲剧。这出《审头刺汤》，实质是什么呢？是汤勤这个人恩将仇报、想霸占自己恩人的妻子。陆炳想保护戚继光和雪艳，‘头’代表了两个人的斗争。”
朱先生能编、能导、能演，具有多方面的才能，功底深厚，唱、念、做、打俱佳。在谈起京剧演员这一基本功时，朱老强调：“我们依然要保持全面且专业的业务能力，依然要像麒麟童、马连良、萧长华前辈那样踏踏实实、兢兢业业。”
寇春华：演人物不能同，表演不能过
谈起寇春华，圈里人都称赞其“嗓音清亮、口齿清晰，方巾、袍带、婆子各工均能。表演规矩、不贫不俗”。
寇春华曾出演过《春草闯堂》《杨门女将》《群英会》等多部经典京剧作品，在谈到《审头刺汤》中汤勤的角色特点时，这位“演了一辈子三花脸”的著名艺术家说：“京剧里的丑角分方巾丑、袍带丑、老丑、茶衣丑等等，这汤勤属于方巾丑，这个人物比较难演，要演出来身份地位，还要表现出来书卷气，因为他和一般的丑角还不一样。汤勤首先是个知识分子，这个书卷气不在戏上，而在戏外人物的修养。我师傅曾教诲我说，演这个人要‘内重外轻’，内心要七分，外形要三分。所以演这个人物很难。这是萧长华老师的代表作，我体验这个人物，特别是汤勤这个人物对陆炳的‘变态’，见到雪艳的‘失态’怎样拿捏。我在几十年的艺术实践中一直在学习，不断地探讨。”
已经82岁的寇春华至今仍活跃在京剧舞台上，老当益壮。提及京剧的专业素质，老先生表示：“演人物不能同，同则无个性，表演不能过，过则不含蓄，动作不能多，多则无主次，语言不能俗，俗则不典雅。”
新闻内存
“京剧中青年教师培训”传承发展京剧艺术
中国京剧艺术基金会以“弘扬传承发展京剧艺术从基础教育源头抓起，积极培养京剧艺术各方面的后备人才”为宗旨，以国家专项财政预算为支撑，开设了“京剧中青年教师培训”项目，是中国京剧艺术基金会主办“京剧传承与保护工程”的重要组成部分。
自2012年至今，已经连续举办了七届“艺术院校京剧专业中青年教师高级进修班”，今年是第八届。进修内容涵盖了京剧生、旦、净、丑各行当剧目课，以及“把子功”“毯子功”等京剧基本功课程，还有乐队、盔头、衣箱、戎装、化妆等幕后岗位课程。既教表演、演奏、操作，更教教学教法。目的和作用是通过听、学、看、练，使参加进修的中青年教师们博采众长，丰富和提高自己，把前辈艺术家对京剧艺术精益求精的精神和独到精湛的技艺学到手，落实到今后的教学工作之中，进一步促进中青年教师们教学教法和自身艺术水平的提高，促进院校之间的教学交流和艺术交流，为京剧专业人才的培养打下坚实的师资力量基础，以利于培养出更多更好的京剧艺术人才。
中国京剧艺术基金会每一届举办百十人规模甚至人数更多的高级进修班，已经成为了获得全国艺术院校、国家京剧院、天津京剧院大力支持、广大京剧专业中青年教师积极参与的品牌项目。包括本届在内，已经有数十名德艺双馨、年逾古稀，甚至耄耋的京剧老艺术家冒酷暑、战高温热心地为高级进修班的学员授课教学而尽心竭力，已经有千余名艺术院校京剧专业中青年教师参加进修从中受益，再辐射到各院校所教授的京剧专业学子，参与和受益总人数已经不下万人之众了。这样大的一个数量群体，是京剧事业的有生力量，是京剧艺术传承发展的希望。
本版文/本报记者 郭佳 实习生 付少伟
摄影/本报记者 王晓溪
统筹/满羿